生存之上,生活以下

canturyplant

2013年09月26日 18:33


現在是距從山區回來的第六個小時。

陽光很好,由原本的陰天在到我們見到他的時候變成了晴天。

在見到這個孩子之前,做了很多想象。

不知道是男生還是女生,是不是和我一樣大,比我年長或年少。

不知道他或她的興趣愛好,但是我知道,這一定是個學習成績好的孩子。

以前,多少次當爸媽和我說起別人成績很好的時候,我難免會用那種鄙夷的語氣反駁。

而往往覺得那些學習好的人沒有什麼吸引人的地方,他們只是成績好而已。

甚至會瞧不起學習好的人,其實,我這些的瞧不起只是因為我做不到。

學習有時候真的需要天賦。

見到他之後,我才發現,成績好的孩子一點都不討厭,而且多的是一分喜歡。

車開到正定中學門口的時候,我以為就會見到這位優等生。

然而,他卻在別人家當家教,一個高中剛畢業的孩子給一個高二的學生當家教。

這讓我想起,兩年前,比我大兩屆的師大的姐姐給我當家教的事情。

她手掌的繭子和她手背裂開的口子,讓人不得陣陣心疼。

終於,在他當家教的那戶人家,我們見面了。

帶著攝像機,照相機各種裝備的我們。和一個簡簡單單、不修邊幅的他。

他笑的很好看,儼然一副陽光大男孩的樣子,對我們表示歡迎,但不免拘謹,也有些許羞澀。

這就是一個需要幫助的孩子麼。

在上車出發後,他用手機撥通了家裏的聯系了。

我試想了下,有手機用的孩子,家裏應該不會太困難吧。

試想終究是想象,而不是我所期待的現實。

在車上,男孩兒過多的是笑著沉默。我觀察他很久,他很安靜,卻注意著我們的每句話。

就算那句話只是,哈哈的兩聲笑。

他也開始閉著眼休息,就連他睡著的時候都是笑著的。

我再次生疑,這個孩子真的需要我們的幫助嗎。

車子再一次又一次的顛簸和轉彎中到達了一個中學。

據他所說,那就是他們的村子的中心。

我看到了村子的戲臺,看到了大片人家的菜地和房屋。

看上去和一般農村沒有什麼區別,我再次肯定也許他只是需要一部分學費的支持。

看到他父親的時候,我也笑了。由衷的,被他的笑容所溫暖。

在一群磚房之中我看到了他的家,那個被土和石頭推起來的家。

門是用幾塊木板拼起來的,而在踏入他家門的那一瞬間,我的一切問題和疑惑都被打破了。

在他們家的院子裏,我看見了和童話一樣的屋子和爐灶。

可是偏偏是應該在童話裏出現的場景出現在了現實中。於是,童話不再是童話。

而是一個擋不住風吹雨打的家。

一個從缸裏舀水的人家,一個需要用風箱的家,一個屋頂貼滿了報紙的家。

在一般人家的農村裏都會看到各式各樣的家畜,貓或者狗。

而在他家的院子裏,偶爾跑進來幾只不知道來路的雞。它們在院子裏肆意的撲騰著,在這個落滿槐花和各種昆蟲亂飛的院子裏。

我看著被他拉動的風箱,煙飄到了院子裏,像是這個孩子制造的一場惡作劇。

我多麼希望自己是被他們騙,帶到一個廢棄的院子裏,然而,當我看著奶奶蹣跚的步子走出家門去廁所時,當我看見牆壁上的獎狀,當我看見房屋門口父親寫給兒子和母親的對聯的時候。

我才明白。這就是家。他們的家。

我開始觀察院子的每一個角落,太陽正從槐樹邊上掃過。院子裏鋪滿了一地的陽光。

父親操著一口樸實又親切的方言,我在半猜半聽的狀態下,看出了他的無奈與期待。

也許,每一個家長,在看自己孩子的時候,眼睛都充滿了閃閃星光。

在問到,男生母親的時候,他很平淡的說,媽媽沒了。

也就是說,父親一個人要承擔著兩個人的角色。不,是三個人,還有得病的奶奶。

一間這樣的房子裏,裝著多少人間冷暖和不為人知的心酸。

我看著對面的磚房,聽著他們打麻將的叫囂聲,回頭看著這一安靜的一家人。

他說他幸福,他卻說幸福什麼啊。

男生在講到父親的時候還是掉了淚,父親也跟著連續沉默。

在走之前,我嘗試著去拉風箱,嘗試著去感受他的悲傷。

但是我這種徒勞的做法只會讓我更心酸,因為無法感通深受。

當我在吃著大餐看著電視的時候,他們一家在啃著饅頭窩頭,連一道菜都沒有。

當我在下了火車抱住媽媽的時候,他們一家已經有一個月沒有團聚了,而他必須倒兩次班車才能到家。

當我在和爸爸要生日禮物的時候,他默默的看著他父親臉上的皺紋,幫忙幹活。

當我在考上大學慶祝歡呼的時候,他們一家為了幾千塊的學費而終日苦惱,勞累的父親甚至想砸鍋賣鐵。

我知道我說什麼我做什麼都沒有用,但是我還是想說還是想去做點什麼。

希望男孩兒的笑依舊那麼燦爛。老父親臉上的溫暖依舊長存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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